在目睹了唐凝哭着跑走以后,我偷偷绕回了杉木林,等了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,从后面走近唐婪儿。
我尽量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。
“干嘛?我可不会给你道——刘尧?”
唐婪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。
“你怎么——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?”
“中午的时候有个女的来学校找你,我从她和陈敬海谈话中知道你在这里的。”
唐婪儿褚褐色的大眼睛充满怀疑地瞧着我。
“你为什么没来上学?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我在唐婪儿开口前先抛出问题,把谈话主动权掌握在我这一边。
“……中午去学校的那个人是我姑妈,我早上和她吵了一架,太气愤了就跑来这里了。”唐婪儿说着瞟了一眼身前的墓碑。
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看过去。
刻的是英文。
John Clarkley Donnell
1974——2014
“约翰——德什么——”我试着拼出那个名字。
“约翰德·克拉克丽·唐纳尔。”唐婪儿用很平静的声音念着。
“这是谁啊?”
“教会我散打的人。”
肯定不止如此,但既然唐婪儿不想说,我也没必要多问。
当务之急是让她回去上课。
“那咱们回去——”
“咱们?”唐婪儿的语气很是冰冷。
看来还是对于这两天的事耿耿于怀啊,毕竟我确实把她气到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朝着唐婪儿弯下腰。
唐婪儿抱起手臂,等着我的下文。
“我最近压力实在太大有点精神恍惚了,所以才做出那些不是人的举动,冒犯了您。您大人有大量,饶了小的我吧。”我听从林澈的建议,真诚地向唐婪儿道歉。
“哦?和陈晓凉约会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精神恍惚啊?”
“不是约会啦,是我和她讨论一下班级的事情,她好跟陈敬海反映嘛。”
“讨论班级的事需要用同一个吸管喝同一杯奶茶吗?需要把手放在你脸上故意给我看吗?”
你怎么和调查丈夫出轨的妻子一样,我默默地想着。
“陈晓凉同学,呃,她很喜欢小狗,然后,呃,她觉得我很像小狗,所以她有时候喜欢和我开玩笑。”
唐婪儿满脸鄙夷的神情,“你就是舔狗?”
“不是舔狗,是小狗。”
“你就继续编吧,刘尧。”
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,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我这种说辞。
快想想,刘尧,唐婪儿生气的点在哪里。
“大姐,我和陈晓凉真的只是同学关系,这一点班里人都可以和你对证。”
“……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啊?”
“当然有关系啊,你是我大姐我是你小弟,小弟有什么事都应该给大姐汇报的啊。”
“你也就这时候会说几句人话了。”唐婪儿撩了下金发,语气缓和了些许。
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,
“那大姐你原谅我了?”
唐婪儿勾勾手指,示意我把头伸过去。
因为身高不够所以让我弯下身子和她平视吗,真可爱。
然后我的脸就被唐婪儿的虎爪钳住了。
“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!”
“别嚷嚷,你还只是脸疼,在班里抱住我的时候我脸都让你丢尽了,别这个疼多了。”
“会唔许(对不起)。”我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“刘尧,给我在这里作保证,以后压力再大也不许做这种脑残事了,听到没?”
说实话,如果还和林羽有接触的话,肯定会干脑残事的。
“听——到——没?”唐婪儿加大了手上力度。
我忙不迭的点头。
“哼。”唐婪儿松开手,向着杉木林外面走去。
啊,看来是劝成功了,唐婪儿肯回去上课了。
但是我脸好疼啊。
虽然是我活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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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话说你为什么跟你姑姑吵架啊。”
走在墓地临旁的小道上,我问道。
“不为什么,就是一点小事而已。”唐婪儿脸颊有点泛红。
看来是不想让我知道唐凝怀疑我和她早恋的事。
“不严重吧?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你姑姑哭着跑出去了。”
“不严重,她平时走路踩死只虫子都要哭半天。”
啊?这女人也太幼稚了吧。
“我和她关系一直都很好的,可以说是从我出生陪我玩到大的,比亲姐姐还要亲的关系。我和我父亲关系不是很好,两年前离家出走跑到她租的公寓里来,我父亲也懒得把我接回去,只是要求我姑姑管教好我。其实这很为难她,突然让她从一个姐姐转变成一个长辈的态度,但她又很怕我父亲,就不得不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,搞得不上不下很另类,我也没办法打心里把她当成长辈。”
嗯,这种感觉我很懂,我也没办法把唐凝当长辈看待。
“你姑妈看起来确实很年轻,就像大姐姐一样呢。”
我违心地说道。
“她可是有二十八了。”
“啊(假装惊讶),看不出来呢(捧读),明明是个美女的说(捧读)。”
“你觉得那样的很好看?”唐婪儿不走了,回过头来看着我。
这看似是很随意的问题,但其中蕴藏着很多细节。
唐凝和唐婪儿光看长相是有五六分相似的,虽然二者散发出来的气质大不相同。
但唐婪儿只问了外貌,那就不能涉及性格。
我当然没胆子说不好看,何况唐凝确实很好看啊……
我突然想到这俩人外表上有一个最显眼的差别。
比发色还显眼的差别。
“刘尧,你刚才,看着我的这里笑了吧。”
唐婪儿指着自己的亚马逊平原说道。
“我没,没笑啊。”
“哦,不否认看了啊。”
这妞阴我!
“男人都是一副这种德行,觉得大的就是好的,哼,不就是赘肉嘛,又增重又影响平衡,如果我是我姑妈那个体型踢起鞭腿来肯定很费力……”
我脑补了一下唐凝踢鞭腿的场景,
不妙,鼻血快出来了。
“大姐所言极是。”
“对吧,我姑妈,她,嗯,她,她肯定羡慕我这种苗条的身材,”唐婪儿努力把胸往前挺,却依旧可怜的要命。
“她也就比我大了,大了那么一丢丢,就一丢丢而……”
“噗,噗嗤。”
我实在没憋住,漏了笑声。
唐婪儿盯向我,我赶紧摇头。
“不是我笑的。”
“……一丢丢。”
“噗,哈,哈哈。”
这谁他妈忍得住啊。
看见我笑了,唐婪儿也笑了。
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。
我撒腿就跑。
唐婪儿追了我大概有半公里,着实让我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。
幸亏这妞体力耗不过我,不然就完了。
“你再跑我把你腿打断!” 我回过头去看,我和唐婪儿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多大。
嗯,不跑的话断的就不只有腿了。
“你丫——喂!前面!”
“哈?你真当我是傻子会被你骗——我草——”
我没注意前方,一脚踏空。
我在空中滞空了差不多半秒,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是从小山坡上掉下来了。
我回过神来时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了。
整个后背和后脑都火辣辣地疼。
特别是屁股,感觉就和有人拿打火机点了一样。
好险好险,幸亏这个坡只有两米多——
我突然发现有很多人围着我。
穿着清一色的兜帽黑夹克,大多数人烫头或者平头,敞胸露怀。
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一群混混。
离我最近的那个带着蛤蟆镜,钉了四圈耳环的混混张大了嘴看向我。
“辉哥!”他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哭嚎着。
“那个,不好意思,你认错人了,我——”
“臭小子给我爬!”
他上来一脚把我踹开,然后从我刚才躺的地方,捡起一个正方形的玩意。
我看见了黑白遗照,而且中间有很大一块裂纹。
嗯,应该是我刚才从天而降把那东西坐碎了。
我注意到我身前有一大堆水果,纸钱,啤酒。
还有断了的几炷香。
嗯,我还是赶紧跑吧。
“把那个臭小子带过来!”混混头子尖声叫道。
四五个人把我围住,然后把我押到混混头子面前。
“臭小子,”混混头子一把拽住我的领子,呲着牙向我怒吼着。“你知道这是谁吗!”
他指着裂掉的遗照。
“知道,辉哥。”
“就你小子也配提辉哥?”他撞了一下我的下巴。
不是你问我的吗?
“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?”
“对不起,不知道。”
“我们是兄弟会任临市分部。”
如果不是情况紧急,我可能要笑出声来。
“好啊你小子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?说,你是不是圣殿骑士那边派来的!专门选在辉哥的忌日来砸场子!”
我真的好想笑啊。
“大哥,刺客大哥,你看我刚刚是从上面信仰之跃下来的,怎么可能会是刺客呢?刚才实在是情况危急,我不得已才冒犯了辉哥。”
混混头子放开我的领子,把手一挥,我身后的那几个人就退了回去。
“好,我信你不是圣殿骑士那边的,但你竟然对辉哥做出这种事,按照兄弟会的规矩,你知道该怎么办吧?”
好像是要割手指。
“你就在这里磕十个辉哥都能听见的响头,这事就算了。”
“对不起做不到。”
“五个也行。”
“这是数量的问题吗!他人都死了我磕一百个他也听不见啊!”
“谁说我死了啊?”
突然传出一个别扭的地方话口音,差点把我吓尿了。
我定下神来仔细一看。
他妈的他手里这个不是超薄的mac本吗。
感情是和辉哥在视频啊。
“你还敢咒辉哥死?”混混头子又拽住我的领子。
“他没死你烧你妈的纸呢?点你妈的香呢?”
我也拽住混混头子的领子。
“老二,别冲动,咱们兄弟会按道理办事。”
“是,辉哥。”被称作老二的混混立马把手撒开了。
“小兄弟,你咋从天上下来的?”老二捧着mac本,让辉哥看向我。
我也得以仔细地审视被辉哥的样貌。
圆头小眼睛大鼻子细嘴,脖子上挂个大金链子。
活脱脱一副五大三粗黑社会老大的样子。
我把唐婪儿追我我掉下来的事简单说了说,
当然没说起因是我嘲笑她胸小。
“噢,合着闹别扭了啊,行,我明白了,你也是不幸失足,今儿这事就算了。”
这也太好说话了吧。
“那个,我把你mac本坐碎了不用我赔偿的吗?”
“甭用,平板儿啥的坏了就坏了,毕竟是机器,人没坏才是最重要的,你就是再坐碎我十个平板儿,只要你不动我兄弟,就都好说。”
人不可貌相啊,辉哥是大善人啊。
“还不多说声谢谢辉哥!”老二在我旁边喊道。
“多谢辉哥!”
“行了,以后就当是认识了,老二,送客——”
辉哥的话被中断了,因为有一个混混径直飞到了我和老二的面前。
接着是第二个,
第三个。
我,老二,辉哥一同望过去,看见呲着虎牙,额上青筋骤起的唐婪儿从一众混混中走出来。
“把他放开!别动我小弟!”
唐婪儿又踢倒一个上来抓她的混混。
虽然我很感动,但您能不能看看氛围。
“哪个是老大,出来和我单挑!”
您热血高校看多了吧。
“小兄弟,你认识这个打我兄弟的女人吗?”
我好想摇头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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